我理解的地学文化.doc
我所理解的地学文化 接到地学哲学协会的通知,让我来参加这样一个以地学文化为主题的会议,实在使我感到汗颜。其实我是很没有文化的,加之这十几年来全力以赴投入到科研和教学工作中,文化品位急剧下降,甚至已经忘却了什么叫做文化了。所以,王恒礼老师布置的任务对我来说很重。无奈师命难违,只好胡乱应付几句话。 地学的宽容 我查了一下词典,文化词条下面有一个解释是“人类在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所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特指精神财富,如哲学、科学、教育、文学、艺术等”。如此说来,我也就应当算是有文化的了。这让我感到很悲哀,原来我等老实本分之人居然被与乱搞男女关系或信口雌黄之辈归为一类了。好在我们地学工作者具有比较宽大的胸怀,还不至于因此而郁闷致死或致病。因此,地学的宽容也应当算是一种文化,游走在这个圈子内外之人一般都具有博大的胸怀。 地学的宽容文化首先表现在地学知识的包容性,几乎所有的学科都可以在地学中看到他的影子。因此,部分研究者甚至认为地球科学的知识实际上是“偷来的”。其实不仅仅是“偷”,还有很多是投怀送抱主动送上门来的。正因为如此,地学知识体系非常庞杂,博大精深,任何一种知识都可以在地球科学研究中找到展示拳脚的机会。这大概就是地学宽容文化最重要的表现形式之一。 第二个表现是地学工作者的宽大胸怀。地学工作者经常是在无人监管的条件下工作的,工作的勤劳与懒惰、效率的高低,都没有人过问,或者说没有一个切实可行的监督标准。但是,地学工作者仍然努力工作,为追求科学真谛和服务于社会而孜孜不倦。因此,地学工作者不因美景而贪欲,不因荒漠而退却;不因地平而庆幸,不因山高而畏惧;不因舒适而留恋,不因艰辛而抱怨;不因成功而张皇,不因失败而气馁。一切的一切,我们都能泰然处之,因为我们的心中装着全球、甚至全宇宙。 地学工作者的虚怀若谷是地学宽容文化的第三种表现。在这种文化背景下,即使老院士、老专家也经常不耻下问,跟年轻人平等讨论而不是盛气凌人;无论看到谁在工作中取得成绩甚至萌发了某种好的设想,大家都能笑脸相迎而不是互相嫉妒;无论发现谁在工作中有不足,同仁都能善意地提出建议。 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在此仅略举一二,以期抛砖引玉。 地学的中庸之道 由于地学的博大精深,无人可望成为全才者。但是,地学工作者既要追求科学真理,又要服务于社会,难地学研究对象的时空不可及性更使我们的工作难上加难因此,地学工作者学会了“不求最好,但求最合适”的本领,有许多认识不同程度地存在疑问。由此,地球科学常常被讥讽为“不科学的科学”。甚至我们的一些青年学生也对此坚信不疑,我在教学中经常需要用很大的力量才能把他们的错误认识扭转过来。如此这般,使得地学工作者没少蒙羞。 我以为,不想科学≠不能科学。例如对于某个矿床的成因研究,假设该矿床的开采价值为500亿,完全研究清楚需要100亿元,研究清楚80需要1亿元,清楚程度为60只需要800万元,地质学家一定不会去追求100和80。这就是说,地学工作者具有非常清楚的全局观,无论何时何地,都会竭力追求最大效益。我常常将地质研究比作是解一道道多元方程组,方程的解并不是不可能,而是成本太高。因此,地学工作者在长期实践中学会了赋予自变量不同权重的方法,而不要求了解全部自变量的取值及其对方程的解的贡献。这大概就是地质思维的精髓,或许可以称为“地学的中庸之道”。 地学的冒险文化 地学工作是体力与脑力劳动的有机结合,常常具有冒险的特点,是很有刺激的挑战。我曾经摸过冰川雪山,也曾经漂洋过海,经过了许多让人想起来后怕的事情。但是,这大概也是地学工作的乐趣之一吧。当我们含饴弄孙、颐享天年的时候,大概个个都可以象久经沙场的老将军一样,反复唠叨一个个惊心动魄的场面,描述鲜为人知的异域风情,展示祖国的大好河山。 1998年,我曾经两困昆仑山,都是青海的同行把我送出来的。记得有一次,我根据地质情况和小比例尺地球化学异常将一条无名峡谷命名为百吨沟,预测那里至少有100吨黄金储量,具有很好的找矿远景。于是,青海地质8队的赵呈祥工程师和我等4人准备进沟一探。第一天,我们沿沟进去,路上没少见狼窝熊跡,也曾见到从山崖上摔下来血迹未干的石羊尸体,但我们紧密团结,互相协助,没有人感到害怕。遗憾的是,一块巨石和几十米高的绝壁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只好无功而返。回到营地,我们作了更充分的准备,有雷管炸药、鸡蛋馒头、登山绳索等等。夜里,一场意想不到的山洪彻底取消了我们的进山计划。山洪挟持着直径以米计的巨石无情地向我们袭来,发出惊天动地吼声。我们带着“金银细软”(地形图、地质图、野外记录本、照相机、航卫片以及各种观测成果)落荒而逃。第二天凌晨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时,我们真不知道昨夜是怎么爬上来的,一个个惊魂未定的样子。洪水过后,我们出去的道路(沿着河床修筑的临时公路)没有了,储存的淡水没有了,储存的粮食也大部分变质了,尽管抢救了一些。18天后,青海地矿局任家麒总工程师才得到我们遇险的消息,派人把我们营救了出来,那时我身边只有一包涪陵榨菜是可以吃的东西了。从此,我再也没有机会回到那里,据说也从来没有人提出重进百吨沟的话题。但是,这一段日子成了我永远值得纪念时光,我与青海同行那种生死与共的感情至今没有淡忘。 2005年,我参加了我国首次环球大洋考察,经历了从青岛启程到墨西哥阿卡普尔科上岸的航程,历时五个月零六天。那是另外一种探险。虽说大洋一号考察船设备先进,生活条件舒适,但是在那里生活五个多月的确需要一种勇气。更可怕的是考察船不可能为了某一个人把你送回到岸上,如果病情紧急也送不到陆地。虽然我们也有随船大夫,实际上真正靠得住的还是自己的身体和心理素质。 由此看来,地学文化也可以说是一种冒险文化或探险文化。 地学的哲学境界 实际上,我根本就不懂哲学,期望得到大家的帮助。在我上大学的时候,也像现在的大多数青年学生一样,对哲学并没有什么兴趣。研究生阶段听了两位王老师讲授的“自然辩证法”,才隐约觉得这些知识其实是我们不可或缺的。但是并没有太高的学习兴致,因为我们的主要任务还是完成学位论文,王老师才给了我67分。直到在教务处工作了六年,才觉得哲学的确是太重要了,遗憾的是这时已经不可能有机会系统学习了。因此,可以说在科学研究方面管理工作浪费了我六年的青春,在思想进步方面则可能为我抢回了十年光阴。 不知大家是否有这个感觉,好像地学工作者天生就是懂哲学的。我虽然不知道这是否是哲学,但他们的行为的确让我挺佩服的,好像冥冥之中总有一个哲学家在帮助他们思考问题,前面讲的中庸之道可能就属于这样的范畴。地学工作者最经常的行为是做不了就不做,做得了就一定要做出成绩来,哪怕是冒点险也要干。这是否可以算是一种哲学境界呢 我在带学生出野外的时候是信奉“活命哲学”的,一般不会冒险。但是,在室内我是一定会严格要求的,除非学生自己放弃。大概是关于什么内因外因的关系吧,我是不愿意强求学生、也不愿意放弃学生的,直到学生求饶或无声的抵制为止。去年,我的一个本科生做出了一点成绩,获得了学校的表彰,我也因此沾光。其实,就是吕勇军同学没有想到过放弃,有一回出现过放弃的念头是因为经费有问题。我知道之后,给予了支持。此后,他再也没有产生过放弃的想法。因此,为了做好科研工作,光英文文献他就阅读了一百多篇,这对我们很多研究生来说都是做不到的。在此过程中,更坚定了我善待学生的信念,虽然苦一点,却也自得其乐。又如,我们教师是按工作量拿工资的,实际上是按教学学时数拿工资。那么,课程越多或学生越多工资就越高了。但是,这种分配制度与教师付出的劳动是根本不成比例的。如我给地质学基地班上“岩石学”课程,我可是很认真的,但工作量却不多,还要守着一个学期那里也不能去。不过,为了孩子们的成长,我是真的没有怨言。也正因为如此,我是不愿意多招收研究生的,目的是让每一个学生都有成才的机会。所以,学校给我评了一个什么师德先进,不知道这是否也可以归属为境界之类的。 以上内容,完全是偶然的胡思乱想,请大家批评指正。 罗照华 2006-9-28